蒐菂

有栖川有栖——逝于海上奈良（翻译） 6.5

对，更新是因为宅在家里出不去。

5

 

新崎又拿着两只装有咖啡的纸杯走了过来。这次似乎没有他自己的份。

“诶呀，真是谢谢了。搜查进度一下子推进了不少呢。不好意思，和上午一样还是咖啡，请。”

“啊，谢谢。”

我站了起来，两手接过了热咖啡，说着“给”，把其中一杯递给了火村。猫舌的教授连手上的皮肤都那么薄吗？他说着“烫、烫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。

“虽然我之前也检查过一遍，没能注意到确实是我的失误。说到底，我根本就没考虑过逐帧检查，只是快进着粗略过了一遍，自然是发现不了的。”

“也许犯人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。”

我两手捧着咖啡感受着余温说道，而火村却早就把纸杯搁在了桌子上，说：

“联系到雾野先生了吗？”

“真不巧，他今天突然出差了，目前还没能联系到他。”

昨天他根本没有提起要出差，所以是临时定下的吗？总觉得哪里有问题。

“他去了哪儿？”火村问。

“好像为了下下部的作品去新潟找外景地了。打算是住一晚上再回来，因为是定好住宿后就立马出发了，目前也只能等那边打过来了。我们拜托了穴吹社长，说关于近松让的交友关系有些地方想问问雾野，所以等对方打回来的时候麻烦问一下他住在哪里。”（注：故事发生于九十年代）

我内心的疑惑更深了。说是为了下下部作品找外景地，是吗？这未免也太突然了吧。难道我们现在除了等待穴吹奈美子的联络以外什么也干不了吗？

“要询问雾野的话估计得等到明天了。——话说，两位老师已经去过赤星家了吗？如果要去的话可以坐我的车我带你们过去。有栖川先生虽然知道地方在哪儿，不过钥匙现在归杉并署管理，没有钥匙你们也进不去。我现在暂时走不开，可以等我三十分钟吗？”

“你这么忙还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。我们两个人去就可以了，麻烦你和杉并署的负责人通报一声。”

这就是火村的回答。警部补倒是很快答应了，说着“那我现在就和他们说一声”去打电话了。

房间里变得很安静。能听见从楼下传来的办公室里嘈杂的动静和电话铃声，以及窗外来往车辆的声音。我甚至感觉能听到秒针的摆动声，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，现在已经快三点了。

“这次出差可真突然啊。”

当火村叼着一根骆驼打破沉默的时候，我也再一次感觉到了雾野千秋这次出差不自然的地方。他的住宿地点不明是不是真的尚且不说，联系不上什么的绝对是骗人的。他不是有手机吗？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便宜货，总不可能打个电话到新潟都不行吧。难道今天没带吗？我提出疑问后，火村歪了歪脑袋，毫不犹豫地掐灭了刚点燃的烟。

“去趟Shirenu策划问问吧。也许社长知道雾野罪行的内幕。”

走到走廊里，正好赶上新崎走上了楼梯。

“我和杉并署的青田刑警说过了。——你们是这就出发吗？”

他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着，这么说道。

“也许还回去其他的地方顺带着看看。这次真是承蒙您关照了，十分感谢。”

我和火村一起低下头示意，便离开了板桥属。接着我在地铁站看见了一台公共电话。

“打完电话再过去？”

火村不说话，只是点个头。我粗暴地翻出了记事本，拨了能直通穴吹奈美子的号码。

“您好，这里是Shirenu策划。我是穴吹。”

对方接电话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很多。就像是知道了电话即将要响起来一样，一瞬间就接了起来。我想她在等的人总归不可能是我，怕是要让她失望了，报上姓名后她倒是给出了让人意外的反应。

“我正打算出去呢。手刚要放到电话旁边的时候突然响起来，真是吓了我一大跳。……还好是有栖川先生您。”

“……是这样吗？”

“关于雾野我有话要说。就在刚刚，警方给我打来电话，希望我能告诉他们雾野现在在哪儿，有事想要询问他。虽然对方努力表现得很平常，但是多少能感觉到他们的焦急。……关于这件事，你们清楚吗？”

总不能告诉她警察在埋伏吧。

“在电话里解释不清楚。”

总之先稳住了她，不能让她起了疑心。然后听见对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一句“得出发了啊”。

“接下来我得去东京站了。如果您一个小时内能到东京站的话，能麻烦过来一趟吗？”

“我现在在板桥区政府站，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。去东京站的什么地方呢？”

“东海道新干线的检票口。靠大阪那边的，这么说您能明白吗？”

“八重洲那边吗？这样我就知道了。”

“就在那边碰面吧。”

简短地说完，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。

“喂，火村——”

我兴冲冲地转过头去，却不料和一个OL风打扮的女性对上了视线，她好像在等我打完，真是尴尬。我没看到火村。这货怎么回事，这么忙的时候说不见就不见了，真是火大，我只得先去买了坐到大手町的车票，蹲靠在柱子上等他。终于，他吹着口哨一脸清爽地回来了。啧，浪费了十分钟。

“别一下就就消失了啊。你是在路对面看见了初恋吗？”

“抱歉抱歉，看见有家书店，稍微看了看。——刚刚发生了什么？”

“发生的事儿可多着呢！行李拿好。”

我先站了起来往前走。离开了站台之后电车已经驶入了，跑着冲上了车，在车门边上我告诉了火村刚才在电话中和穴吹奈美子的对话内容。

“在东京站见面的话，她是打算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吗？”

“这我没问。”

“‘得出发了’，这么急的话，倒像是知道了什么接着行动了一样。”

“你指什么？”

“她也许直接参与了其中的一起事件。如果真是那样，我暂时还没掌握事件全貌，倒是有话想问问她。”

要是她愿意回答的话，我也想问问她。赤星死前想写的到底是怎样的小说，这点我们还不清楚。不过，在此之前——

“真的是雾野先生杀了赤星吗？”

周围都是人，我压低了声音。

“是他。”他断言。“雾野千秋虽然有不在场证明，可那是假的。那样的话‘海上奈良’也不是指小滨了。五月十日的午后六点到十点之间，雾野在四处走动的时候，把赤星引到了自己的行动范围内。”

“‘海上奈良’到底是哪里啊？”

“奈良没有能看到海的地方吗？”

火村问了我意料之外的问题。

“有意思。确实像弘前泉教授解决的案子。‘奈良没有海。我们大家都是如此坚信着的。可是，这里存在这一个盲点。究竟奈良有没有能清楚地看见海的地方呢？’——啊！”（注：弘前泉教授，详见4.1，是赤星作品中的侦探）

我脑海中灵光一闪。我觉得我好像知道了赤星构想的《人鱼的獠牙》是一部怎样的小说了。

“原来如此。他也许正是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。先让读者误认为目的地‘海上奈良=小滨’，其实杀人的地点是‘看上去有海的真正的奈良’，而犯人把尸体移动到了小滨借此来扰乱搜查。”

“这就是《人鱼的獠牙》中的‘把戏’吗？”

“确实像是他会用的。”

——出发。去往海上奈良。

当初赤星乐故意引人误会地留下了这句话后踏上了自己的旅途。那句台词，正是赤星为接下来要写的作品中的手法做的测试，也是向同行的我的挑战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火村也点头表示肯定，“‘看上去有海的真正的奈良’实际上存在吗？”

“在大台原伊势湾远眺似乎是可以看到海。不过怎么说都想不到拿‘海上奈良’去形容它吧。”

“那奈良有没有‘海’呢？当然不是说真的海，像是湖什么的。或者是有被叫做‘xx海’的湖或者池子。”

“我不能断定一定就没有，至少我没听说过。”

“等等。是不是指飞地呢？奈良县中就有和歌山县的飞地啊。那么反过来，和歌山、或者三重的沿海地区有奈良的飞地……”

“那倒是有意思了。”我不禁感慨。“只是我不能肯定。——没有。”

火村耸了耸肩。

“昨天，你不是问我除了小滨以外还有没有被称作‘海上奈良’的地方吗？这次我们换成‘位于奈良的海’找找看。”

“下一站是大手町”，头顶传来了广播播报的声音。聊着聊着，就快要到站了。

“这和学文路有什么联系呢？高野山的山脚总不能是‘海上奈良’吧。”

火村似乎是想依赖于我的知识，这可不太靠谱。我突然想起还有个前去学文路开展侦探旅行的片桐。虽然在昨夜的电话里对他可谓是感激涕零，现在可以倒是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，实在是无情。

“要是知道了什么的话，在学文路的片桐应该会联系塩谷先生。等到了东京站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。”

电车抵达了大手町。距离和穴吹奈美子通话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。我们沿着地下通道往东京站的八重洲口赶去。

穴吹奈美子就站在离检票口很近的地方。看上去一副着急等人的模样，时不时望向自己的手表、距离她20米左右的时候我挥了挥手，接着她朝这边跑来，挂在手肘上的小包剧烈地来回摇摆着。对于出行而言她的行李还真少。

“抱歉，我四点要坐新干线，没剩多少时间了。虽然有些话想说。”

现在是三点五十分。火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：

“那么，我们也搭同一班列车吧。请问是要去哪里呢？”

她有一瞬间的犹豫，但还是细声细气地回答道：

“京都。”

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跑去京都，但是为了找寻事件的真相已经没有时间了。我走向售票机，去买我和火村的车票。

大概后面还有三小节，下次更新时间未定。溜走。